《在人间想家》 Tyrael/Imperius
其实清水近于无差
1.
泰瑞尔在走进那个小酒馆的前一秒还在想着怎么找出谎言之王彼列，下一秒他就被食物的香气吸走了兴趣。
天使是不用进食的，而如今作为凡人的他不得不接触这些毫不熟悉的东西。烤鸡的表层裹了厚厚的一层油脂，白嫩的肉丝在灯火下泛着晶莹的光。泰瑞尔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份食物的妙处，但是从与他同行的冒险者对话中得来，这绝对是这么多天他们所吃到的最好的一餐了。
“尝尝这个，我的天使同伴！”魔女推来了一杯蜂蜜酒，她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献上来之不易的宝贝。泰瑞尔环顾了周围一圈，莉娅在埋头苦吃，魔法师朝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享受你作为凡人的福利。”她这么说道。
凉滑的液体没有经过多少劝说就进了泰瑞尔的肚子，他感到一股热流顺着他的食道直涌到他的鼻腔，眼泪一下子溢出了眼眶。大天使连忙把酒杯放了回去，伸手捂住嘴咳了几声，同伴们发出善意的笑声，李敏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慢慢来，喝酒是仅次于魔法之后的艺术……”
蜂蜜酒不是最好喝的酒，更不是最烈的酒，可它依然使第一次碰酒精的大天使着了迷。冰凉的液体包裹住舌头，在向后流的时候逐渐蔓延开的甜味和辣味，然后滑过喉口留下一阵腥甜。泰瑞尔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肚子里有火在烧，不是那么舒服，却让他很是解脱。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不再是被厚重凡人躯壳囚禁的堕天使，也不再背负着拯救世界的重担。他只是正义天使，最纯洁的存在，翅膀扇动的每一下都是为了在世间伸张正义。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绝对不会存在像庇护之地这样令人难以决定的灰色地带。生活的一切组成就是:杀恶魔，杀恶魔，杀恶魔，被恶魔杀。
水晶穹顶与混沌之界两点一线，是他最单纯的生活。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生命是否毫无意义，更没有因为自己的判断或决定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高阶天堂，永恒之战。他满脑子都是这些。
泰瑞尔的手指绕着杯沿打转。
还有英普瑞斯。
2.
永恒之战打起来并不比凡人的那些战争高贵多少。
恶魔的鲜血与残肢洒满整片灰土，天使失去光泽的盔甲以及成网状干枯的羽翼是他们离去所能留下的唯一。所有生灵都在这片灰漆漆的天空下打来打去，用矛尖贯穿对方的喉咙，拿刀剑砍下敌人的手脚。曾经的勇士倒下，成为后来者的垫脚。长之久往，还活着的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变得惜命了起来。
打得过就追，打不过就跑。
本来所有行动都要照着这句至理名言来做的，可偏偏有那么个天使，泰瑞尔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打得过肯定往人家老家里跑，打不过也要站那死撑一个兵挑一个团。
泰瑞尔有一次想也没想跟着那团炽橙的光芒就扎进了恶魔堆里，险些跟那些恶魔一起被索拉里昂的烈焰挑飞。英普瑞斯那身金色的盔甲像是要烧起来了，他的枪尖短短的在泰瑞尔的兜帽下停留了半秒，随后一枪折回去捅死了想要偷袭的愚蠢恶魔。
粘稠的血液喷了泰瑞尔一身，他看着那只握枪的手，拿着安德鲁因的手紧了紧。
“要么跟我战斗，要么就等着恶魔大军把你撕成碎片。”索拉里昂的主人说道。泰瑞尔没有任何犹豫，他扬起剑，让其电蓝色的光翼与金色的那对成为了战场上令恶魔颤抖的审判者。
……
“……泰瑞尔？”
“嘘……他看上去快睡着了……”
“不，还没。”泰瑞尔侧过脸，他的脸上有些泛红，但正如他所讲，眼睛还炯炯有神。“我觉得我还能再来一杯。”
4.
没人拒绝大天使续杯的请求，事实上后来事情发展的有些超乎意料，酒吧应侍女娇笑着倒进了泰瑞尔的怀里，而他脑海里依然满是勇气大天使。
抚摸。
英普瑞斯的手十分炽热，就好像燃烧的火焰一样，顺着他的兜帽向下滑，经过的地方像阳光照射过那么温暖。泰瑞尔记得英普瑞斯总会在他胸前戳那么几下，这事从来没得到解释，而且往往得到盔甲撞盔甲的“咚咚”声。
拥抱。
鼻子尖满是廉价的香水和蜂蜜酒的味道，这些腥甜又有着异香的味道拉扯着泰瑞尔想让他回归现实，可依然挡不住他的幻想。他试图想象英普瑞斯杀完恶魔的时候总会来和他抱一下，恶魔大军的血污会蹭到双方身上，连血渍的形状都会变得逐渐相似。魅魔的血液和这个味道有些相同之处，那个时候的英普瑞斯闻起来简直像一只胸大臀肥的魅魔姑娘，但是这件事泰瑞尔永远不会告诉英普瑞斯的。
一个湿漉漉的吻，泰瑞尔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颊，这种感觉很怪异，尤其是当大天使猛的想起天使从不亲吻之后，他简直是僵在了那里，就像是被一只蛇妖瞪了一样。女郎嘀咕着埋怨他的木讷，他只是看着她，然后再把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到一边的火炉上。
他喜欢那些火焰。
女人显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一把推开了泰瑞尔，气冲冲地跑开了。泰瑞尔的鼻尖萦绕着那股香水和酒的混合味，他开始自嘲自己堕落的如此之快，连天使味道都没了。
5.
泰瑞尔之前醉得不省人事，如今他是最清醒的一个。同伴们或醉或睡倒在桌上，一杯蜂蜜酒倒下，顺着桌子的纹路蜿蜒而去，像是满腔热血誓要流入大海的溪流，然而最后滴落在地上，还沾湿了泰瑞尔的袍子。
大天使觉得有些头疼，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将女孩们送回房间。
魔女软得像摊泥，李敏安静得毫无声息。莉娅有些抗拒，紧皱的眉头看得让人揪心。
泰瑞尔试着安抚她，女孩发出了几声哽咽，哀求着不要离开。噩梦的爪牙抓住了莉娅，而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她最难受的时候握住她的手。
“别走，别离开我……”莉娅的手拽着泰瑞尔的衣袍，她的用力之大甚至让关节泛白。泰瑞尔的心隐隐作痛，他没有离开。
壁炉里的火焰燃烧正旺，他盯着那些流动的金红光焰逐渐出神。
如果英普瑞斯当时这样哀求他会留下来吗？
问题抛入心底，得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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